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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ng lee  
 
李安談拍電影,常常對答都對應人生。

我覺得我們做藝術的,是被人家看的,不是看別人的,
這幾年我對表演有新的體認,
表演不是 Performance , 是 Reviewing, 是你暴露了什麼人性的缺點,做這個需要很大的勇氣,
常常是無意識的行為。

我很喜歡拍電影,在雜亂無章裡,整理出一個故事,說說人生的意義,讓大家覺得不這麼孤獨。這是一件我喜歡做的事,也有天分,也一直在做的事情。  


我為什麼要拍這個題材、它哪裡吸引我?
真善美這三個字,第一個要真,如此一來就算是看到醜陋的現場,其中也一定有善跟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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觀眾是拍電影的學生吧,所以問:怎麼去兼顧商業片、以及藝術片

李安回答:
藝術片、小成本的片,我不這麼區分,你喜歡你就去做吧。
我沒有那個問題,我也不需要去想,去想,反而就比較作假。

但別人的反應對我來說還是重要的,別人的反應會給我一點訊息,我會順著那個訊息去做。
電影還是需要一些交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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觀眾問了一部李安拍的有關南北戰爭的片子,與魔鬼共騎,他說喜歡。
李安很開心因為「那部片子不賣座!所以只要聽到有人說喜歡我就開心!」

李安拍南北戰爭前也做過很多研究,但拍出來以後美國人不愛。

為什麼李安的電影是站在南軍的立場,
因為同情弱勢,認同輸的那方,
臺灣的歷史角色不也是這樣嗎?國軍來台,或者紅葉少棒贏球,因為我們常常是弱勢的那方......

很多人把電影拍得簡單,用權威、用政治符號去表達一個約定俗成的文化,大家已經定論的東西,例如南北戰爭,勝敗等等。
我卻喜歡那個複雜性、混淆性。

我是做過很多研究的,當時南方的黑人比北方的黑人要多三四萬人,甚至口音,歷史教授說電影裡的是當時的口音,但拍出來美國人不愛。
最近又被翻出來說,欸這部好,然後又紅了.....(觀眾笑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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觀眾提問,
當初拍電影的初衷是什麼?日後還會常常想到嗎?
關於對電影中角色的投射,例如推手中的父親是對自己父親的投射......
最近的片子中比較沒有出現了,是因為人生到了新的階段嗎?還是只是我們沒有發現?
 
李安回答:
想拍電影,沒有初衷,初衷就只是要拍片而已。 
沒人給我寫劇本我就自己寫,寫推手、寫囍宴......

很多角色都是投射,比如拍綠巨人的時候,當時我已經有孩子了,我也想到我是不是給我的孩子這麼多壓力。
當然現在的確是比較少了,跟題材也有關係,Life of pi 沒有,斷背山...... (觀眾笑),我不是在解釋什麼喔(李安也笑)。

(不知道為什麼講到拍電影的手法) 
畫面中的留白,有時候是空間的,西部牛仔拔槍、或是畫面的轉換;
有時候是聲音的,例如對白、跟下一句對白之間的,那也是留白;
那留白的方法是很中國的,但在電影表現上,也常常帶出原本故事裡的情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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觀眾是個大一的男學生。一開口便向李安道謝,謝謝他的故事讓自己在去年大學聯考的作文中有幫助。(全場笑與掌聲)
提到李安的求學過程,也是聯考失利兩次 (全場又笑,男生臉紅但鎮靜地繼續講),
自己不是第一志願的高中,現在上大學了,也會覺得自己是不是一直失敗,請問李安當時是怎麼跟家人的期望溝通的?

(組合另外一位外國女生的問題,好像是俄羅斯人,說英文,說自己來自NCCU,也問了類似的問題,怎麼跟家裡的期望跟自己的理想做平衡?)

李安回答,我平衡的非常糟糕。(大家笑)

李安回答男生的提問:

我現在也為人父了,雖然不太適當,但我還是要說,
不要太習慣失敗的模式(pattern),它會變成一種慣性。 

停下來抽離一點,想想看你要怎麼成功,也許你可以把情勢翻轉過來,然後試著持續這個模式。

我是個性很軟弱,但還是有好強的一面,例如選題材、拍片,還是會有堅持的地方。
我在我的家庭中長大,我爸爸是校長,對於課業的堅持等轉到另外一面,我從他身上學到的態度,好強、堅持。
於是我還是可以在人生抉擇的時候,走到對的地方。

19歲也不小了,不要太習慣失敗的模式,你要對自己要有信心。

當然也有不能抉擇、要順著走的時候,我的人生大概就是我老婆追我 (眾人笑),後來我們結婚,我沒有想太多而已,就順著走。
祝福這位19歲的朋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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怎麼在商業與自己喜歡的題材中取捨?

不要害怕自己喜歡的東西別人不喜歡,有句話說:(原文忘記了QQ) 意思是再臭的事物都會有人喜歡,所以不要擔心。
藝術不是孤芳自賞的東西,我們活著,不可能總是孤單的。

大家花錢買票,大家是花錢去戲院看自己。

是這個藝術品要見人啊,我都跟演員講,不是演員最重要,不是你的情感最重要,是藝術透過你要出來。
演員、導演都只是媒材、只是導體而已。
藝術是渾然天成的東西,是有人回應的東西,不是孤芳自賞的東西。

我也常在裡面掙扎,但我發現其實是問題不是人家要什麼,往往都是我自己心裡沒解決的問題。
我不敢拍的,其實不是人家不敢看,而是我為什麼不敢拍,都是我自己心裡還沒準備面對的事情。

只有觀眾多少,這問題是需要被考慮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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命運是一種回顧的結果,不是一種前瞻。

( 我們都是在作品裡反覆地解開生命中的禮物,一層一層的,
隨著盒子越來越小,年紀越來越大,最後等著看、終於解開的是什麼,而謎底在過程中你卻早猜到了大半。我們終於在過程中都明白了自己。)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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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美女中的學生問,李安導演你相信 Life of Pi 中的哪個故事?

我去很多地方,大家都問過我這個問題。
哪一個故事對我來說,不是這麼重要。

當我在做電影的時候,我好像在做一個電腦軟體,我設計了劇本,讓相信第一個版本的人可以有線索;相信另外一個版本的人也會有一部分的線索,
讓觀眾可以選擇他們要相信的,可以對話。設計電影是我要做的事,但解釋權在觀眾。

故事的真實對我來說,不是這麼重要。

看書的時候,我兩個版本都不相信,我都只相信一半,
一個版本到 pi 上岸我就不相信了,對日本人的版本說了一半,我也不相信了,我想他只是想把日本人趕走,因為沒必要這麼殘酷。

人生是兩個版本都有的,有時候靠那邊一點,有時候靠這邊一點。
有信仰的時候,日子會比較好過,我們畢竟還是有靈性的動物,不只有生存---那是滿殘酷的事。

只相信第一個故事無法存活,只相信另外一個你會瘋掉,兩個故事都需要。

我在電影裡面還存了很多東西。(李安笑著以此結尾了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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龍應台結尾

有的人我們崇拜他,因為他的才氣、他的聰明,我們也寵愛,李安也寵愛我們,觀眾、臺灣。
我們其實喜歡的是他的真誠。 
 
希望文化的底蘊是細水長流,而不只是資本跟商場。感謝各位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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